旻書確有此意，回頭拋給夜心一個眼神道謝，又看向月華。他更願意讓月華將她奪走的本該屬於丹靈的一切親手還給她。沒有人能看清，他的手中有一道符文飛入月華口中。

“是……是的，是我消……去你……的記憶，還汙蔑……丹靈……讓你發出……仙旨捉拿……她們母女，也是……我奪……走了屬於……丹靈的……一切……”

月華要瘋了，她親耳聽到自己說出這些，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，更甚的是，她的身體也失去了一切反抗的能力。

旻書嘴角揚起，露出一抹微笑，那是得意更是譏諷。

月華突覺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□□裸地展現在他眼前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覺得丟臉。她無時無刻都希望在他的眼中留下最美麗的樣子——除了無人能及的美貌還有柔和的性情以及高潔的品質。這一生除了為得到他不得已之下所做的那麽幾件惡事，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完美無瑕的！

她又聽到自己說道：“……對不起，旻哥，是我搶……了她的……王妃之位，這……本就……是……她……的。”

“你害本王的王妃與孩兒在外流落千年，欺瞞本王上千年，其罪當誅。月華，從現在起，你與本王不再有任何關系。”

“不，不，”月華突然發現自己已恢覆正常，撲上去要拉旻書，“旻哥，你不能這樣對我，我才是你的王妃。”難堪丟臉固然可怕萬分，他的拋棄才是她最難以承受的。

旻書身體一晃躲開她。月華站定回身，空中出現了雪歌的幻影。

旻書道：“還記得他嗎？這個用性命來愛你的人？”

月華緊抿嘴唇，手懸在半空不知該伸向雪歌的虛影還是伸向旻書。

丹靈從一旁走出來，手裏舉著一個小白瓶。

月華心中驚惱更甚，再看那瓶更是渾身發冷，不自覺地抱緊自己。嬌俏的臉上掛著淚珠，纖弱的姿態嬌柔不勝，完全是一副惹人生憐的模樣，令在場許多人為她心生不忍。

夜心輕嘆了一聲。即使已明白所有的一切心裏還是不能理解她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。哎……

丹靈原本恨極了她，可是看見她那副樣子心軟了，狠不下心去揭露真相。旻書招手把她隔空拉入懷中，拿過小白瓶揭開蓋子。

錦竺的魂魄從瓶中出來，周圍頓時炸開了。

“師父……”

“師父……”

“師祖……”

“月華，你怎會如此狠絕？你可知你不只是殺了我，也是殺了自己害了雪歌……”錦竺有怨有恨，可是話語裏飽含更多的還是痛心。

月華只看了錦竺一眼，便將目光移向了旻書。他不知道嗎，他的歡喜冷拒間自己就是天堂地獄，他的厭棄與不愛對自己已是淩遲。這樣都嫌不夠？他還要打算在如許多的門人面前將自己逼到怎樣難堪的境地？

“你明明輕易就可以殺了我，為何不？”你還不如一劍殺了我！

旻書毫不憐惜地遞給她一個厭棄的眼神，喚道：“初春。”

初春從人群中緩步走出，指著月華道：“當日你為何要以我百靈一族相脅，逼我誣指婉妃娘娘為兇手？是要替你背罪嗎？”

旻書長袖一揮，面前的桌上出現了三個藥瓶，問道：“你給我父皇吃的是什麽？”

月華走近幾步，伸手拿起一瓶，冷笑道：“就是這個，藥煉制得還不錯吧！”她已知結局已成定數。她已不在意其它，只在意他還會做什麽。

她的冷漠泰然引得眾人議論紛紛。整個藥閣的人都記得她平日裏寬和待人，溫婉優雅，誰能想到她能陰毒陰狠至此。

旻書眼中閃過狠辣戾氣。他將藥瓶遞給丹靈道：“去把這些放到該放的地方。”

“嗯？”丹靈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
旻書湊到她的耳邊細語道：“密藏史，這些不該送入密藏室嗎？”

丹靈明明知道不急在這一刻，還是不自覺地選擇聽他的話走出人群。

月華道：“你想要怎麽對我？”

“你覺得呢？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月華的眼淚滑落下來，滿腹絕望與心酸，“我只是因為愛你，只是因為愛你……只求你對我有哪怕一點點的喜歡，憐愛……過萬年的守候，千年的夫妻，難道換不來你心裏一點點的位置嗎？”不是要乞求只是太不甘！

旻書冷笑。

月華的深情言語與淒楚容色實在是打動人心，讓不少人幾乎忘記了她所做的惡事，甚至生出悲憫之心。

旻書冷哼：“是嗎？這千年你與本王是夫妻嗎？”

月華面如死灰，旻書的另幾位除夜心以外的妃子也都隱露淒苦之色。不過旻書接下來的話倒沒有繼續令這幾位妃子難堪，只是更出月華的意料。

“你真的有喜歡過本王嗎？因為愛本王便給本王服下紫荼？”

場中一片唏噓。

“那……”月華無法去辯駁。

旻書一步步逼近她，道：“那高垚又是怎麽回事？新婚之日你就與他私自見面你當本王不知？你與他情深似海，暗通款曲，你以為本王不知？”

“冤枉啊……”月華悲呼，在他咄咄逼人的氣勢下連連後退。

“冤枉嗎？”你也知道有冤枉這回事！旻書冷冷地笑，不是你輕易便讓小十七蒙冤千年的！

月華讀懂了他的心思，更加慌亂。

旻書繼續道：“本王有冤枉你？你殺害師父盜取□□密方與愛本王何幹？你投毒謀害本王的父皇與愛本王何幹？前不久與高垚招引神獸毀掉魔都要殺離君又與愛本王何幹？”

“不，你只是太愛高垚。你殺師父是為盜取□□。盜取□□是為殺本王的父皇，順便控制本王好挑起仙魔之戰，借本王之手除掉離君。你費盡心力不過是為了助你的心愛之人高垚得到神魔閣主之位。”

“不，不……”月華好想說服自己，他真的是誤會自己了，可是心裏卻清楚他就是有意為之，憤怒地吼道：“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！”就算你真的恨我，你怎麽可以連我對你付出的萬年深情也全盤否定了？怎麽可以……

“怎麽，還想騙本王！”旻書喝道：“你們想將仙魔兩界玩弄於股掌，想將兩閣合二為一，你以為本王真的不知道！”

旻書一步步將月華逼到了金雷殿的廊柱邊，再無處可退。

“你好狠，好狠……”月華想到了慢刀子割肉這句話。前段時間他的溫言笑意，他的長久陪伴……只是個笑話！

“狠！狠嗎？本王說的不是你做的事嗎？好啊，”旻書拋出一把劍，扔到她的腳邊，手指金雷殿，道：“金雷神就在這裏，你敢對他說你沒做過嗎？要是你敢，就拿起那把劍殺了本王，本王絕不還手！”

月華只剩痛哭流涕。

旻書盯著她道：“怎麽，不敢說？”

月華撿起那把劍，遞給他道：“你殺了我好了，殺了我好了……”

“不，會臟了本王的手，靈兒會嫌棄的。”

“不要提她，不要再提……”

“是的，你不配聽，你這個在本王面前逢場作戲的人不配聽丹靈這兩個字。”

“夠了！你明明明白我有多愛你。求求你了，就算恨我，就不能有一點點憐憫嗎？你殺了我好了，我願意死在你手裏，我就用我這條命向你道歉！”

“不，不，你對本王沒有真心，一分一毫也沒有！靈兒才有……”旻書帶著詭異的笑意，一步步退開。

月華知道他是故意的。夜心及他的妃子們也都知道他是故意的，他們幾位了解這段感情牽扯的人都明白月華付出的情感，他這樣的步步緊逼，故意否定就是為了逼她傷她，同為女人她們心中多少生出了些對月華的憐憫，不過他們誰也沒有阻止，畢竟月華的今日是她自己鑄就的。

“夜心，她還是你們藥閣的人，你們自己處理吧！”旻書說完，甩衣袖轉身緩步而行。

錦竺的魂魄長嘆數聲，轉身往府去了。

“不，不……”月華放聲嘶吼。她受不了他這樣離去，受不了他漸行漸遠的身影。月華沖過去想要抱住他，旻書一甩手將她震開。月華摔倒在地，哭得肝腸寸斷。

旻書道：“你不可以再碰本王，否則以後千萬年的歲月裏靈兒都會跟本王鬧脾氣的！本王不想讓她難過，一點也不可以。其實你不該碰本王的，更不該動她！”

“是，我是舍不得他死，我的確想要得到他，可是如果得不到呢？我不介意陪著他一起去死。如果再入輪回，我還是會找到他的，生生世世我都會跟著他，跟著他……他終究會愛上我的！”月華想起了那□□迫丹靈時自己說過的話，不由好笑，自己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就死了！怎麽可以自己獨死，把他留給她！

“以後千萬年歲月，千萬年歲月……”你都不是她的！月華擡手抹掉眼淚，悄悄往嘴裏送入一顆丸藥，雙手握住劍柄，劍指旻書閃電般地沖了過去。

丸藥瞬息助她將內力提升數十倍不止，長劍嗡鳴，劍氣激蕩四方，將離得較近的幾位師妹震飛出去。法力不俗的夜心也立足不穩，不由大駭，驚叫道：“小心！”

旻書幾乎與月華同時飛身而起，化作一道白光斜飛出去堪堪避過，繼而飛入金雷殿中。月華隨即在半空中一轉身追去。只是她還沒有飛入殿中卻突然落到地面，按住雙耳一臉驚恐。

旻書輕笑著走近她，道：“哪日在靜思洞中所說的話可還記得？”

“月華對金雷神起誓，若背叛旻書，願受十重金雷刑罰。”原來他一開始早就替自己安排了這樣的結局！

“你好狠！為什麽要待我這麽狠？啊……”月華再無柔婉端莊，滿面猙獰。她終於明白剛剛他不會輕易走的，汙蔑是為了逼自己出手，反覆提及丹靈是為逼自己動手，如果自己剛剛不動手，他還會留下來想盡辦法逼自己的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月華狂笑。可惜了，若早明白的話她就該沒完沒了地跟他耗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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